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庄子素解 第七章 应帝王

时间:2023-01-10     人气:2689     来源:佛山资讯网     作者:陈书增注解
概述:啮缺问于王倪,四问而四不知。啮缺因跃而大喜,行以告蒲衣子。蒲衣子曰:“而乃今知之乎?有虞氏不及泰氏。有虞氏其犹藏仁以要人......

第七章 应帝王


1.真人真知


【原文】啮缺问于王倪,四问而四不知。啮缺因跃而大喜,行以告蒲衣子。蒲衣子曰:“而乃今知之乎?有虞氏不及泰氏。有虞氏其犹藏仁以要人,亦得人矣,而未始出于非人。泰氏其卧徐徐,其觉于于。一以己为马,一以己为牛。其知情信,其德甚真,而未始入于非人。”


【解释】啮缺问自己的老师王倪,可是四问而四不知。无知,并不是真的无知,这是没有小聪明,而有大智慧。王倪是得道高人,他的无知,是无心于世俗之事。苏格拉底有无知之知,这就是大智慧的。苏格拉底发现雅典城中所谓的聪明人,却不知道自己的无知之处,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的无知之处。为什么不是三问三不知呢?问题都是分两面的,是成对出现的,善恶、对错和好恶。从四个角度问了,老师都没有回答。


啮缺看到自己居然可以难倒老师,因此欢欣雀跃了,就跑去告诉另外一位得道高人蒲衣子。


蒲衣子说道:“你现在才知道无知之妙处吗?”


蒲衣子又说道:“向来世人只是知道有虞氏,也就是帝舜,知道他是圣人,却不知道帝舜不及上古帝王泰氏。”蒲衣子为什么这么说呢?世人以为时代越往前发展,生产力越进步,就超越了前人。可是刚好相反,道德是逐渐地衰落的。物欲越多,就越遮蔽了世人的本心,就越没有智慧了。


蒲衣子又说道:“有虞氏怀有仁爱之心以笼络人心,也能够得到世人的拥护。但是还是不能忘却功名,这只是世俗之行罢了。还不能超出人世,了悟真人的奥妙,不能入于非人之境,不能入于大道之乡。”


蒲衣子又说道:“上古的泰氏,为得道的高人,睡觉的时候,有悠闲自得的样子,醒来的时候也是自得的样子,懒洋洋的。”对于得道的人来讲,是醒睡一如的。醒和睡互为阴阳,醒睡一如;生和死互为阴阳,醒睡一如。


蒲衣子又说道:“如果人呼自己为马,则以马应之;如果人呼自己为牛,则以牛应之。”《道德经》中有讲:呼我以牛,以牛应之;呼我以马,以马应之。泰氏已到无我的境界了,以天地万物为一体了。看来庄子是得到老子真传了。泰氏超越了有虞氏,无事于心,物我两忘。但是不可小看舜帝的,舜帝也是得道高人的,只是修行的境界不及泰氏而已。


蒲衣子又说道:“泰氏的知是真知,并非是妄知。不是妄知,所以是有情有信的。”什么是性情呢?湛若水有一个心性图说,就是直指人心的。孔子也有关于性命之学的论述。心性即是道,道即是心性的。性可以说是喜怒哀乐未发之中,为心之体。已发出来就是七情了,如果能够有真知,虽然发出来七情,但是也是保持本真的,也是和谐的。保持本真,真实不虚就是有信。所以这里说有情有信。


蒲衣子又说道:“泰氏的德用很真,安于大道之乡,未曾入于非人之境。”什么是德呢?道是万物共有之太极,而德为一物只有之太极。具体到人的身上,就是一人身上的太极。一人身上的太极就是人的自性本心。天性赋予人自性,自性发出来就是心,心无所不包。心和物是一元的,心外无物,心外无理。什么是非人呢?非人就是不是真人。我们经常说得道的真人,丘处机真人等。对于被物欲污染的人难道是假人不成?恢复了自性本心的人才能称之为真人,有大心的人才能称之为真人,否则就是非人。


2.正而后行


【原文】肩吾见狂接舆。狂接舆曰:“日中始何以语女?”肩吾曰:“告我:君人者以己出经式义度,人孰敢不听而化诸!”狂接舆曰:“是欺德也。其于治天下也,犹涉海凿河而使蚊负山也。夫圣人之治也,治外夫?正而后行,确乎能其事者而已矣。且鸟高飞以避矰弋之害,鼷鼠深穴乎神丘之下以避熏凿之患,而曾二虫之无知?”


【解释】楚国有个狂人,称之为接舆。他是得道高人,只是别人很难理解罢了。王阳明先生这样的圣贤,在一开始出来讲学的时候,被别人排挤,甚至说他是疯子。这个人曾经迎着孔子的车,用歌声劝诫其归隐。所以用这个名字来称呼他。


狂人接舆问道:“日中始这个人,他都用什么来教诲你呢?”日中始是人名。


肩吾回答道:“日中始告诉我:作为国君只要立规矩、定法度,要求世人去做到。谁又敢不听从呢?谁又不被教化呢?”


接舆说道:“如果按照日中始这么说,这只是欺德,并非真实之德。作为国君只是在自恃其权力之高而欺人而已,人们不敢不听从。这样治理天下就好像是在海里挖凿河道,用蚊子来背着大山走。这是用强力做不到的事情,这也是舍近求远的做法。”大海本来就有无穷的水了,看不到大海的大,还要去挖凿河道,这是一叶障目不见泰山。大道在世人面前,世人视而不见,还要去另外找个什么东西来治理,这不是很可笑吗?


接舆说道:“圣人治理天下,难道仅仅是治理外在的吗?”圣人治理天下,莫向外求。首先是发明自己本有的明德,再去发明百姓的明德,就可以明明德于天下了。如果仅仅是从外在立法度要求世人遵守,如此并不是圣人之治的根本的。圣人之治,外在和内在并重,德治和法治并重,不可偏废。


接舆说道:“圣人治理天下,不仅仅是治外,而是首先要自正,而后正众生。先自身自心正,而后施行于百姓,使得各自正之。”不仅仅是正自己的身,自己的言行,还要正心。相对于正心就是偏心了。什么是偏心呢?心应该是要居于君主之位,是九五之尊,不能偏心的。心跟着五官走,被五官诱惑,执着于物欲了,就是偏心了。君主下圣旨就好了,不必亲力亲为,下个命令还要跑到百官那里去,什么都要御驾亲征,如此劳心劳力就不好了。心为一身的君主,而君主而一国的君主。这个道理是相通的,君主也不能偏心,不能偏信。老子讲:清净为天下正。对于一身而言,如果能够做到清净,心就处于正位了。对于一国而言,如果不过多扰民,君主寡欲处于正位,天下就太平了。


接舆说道:“如果真确地做到正身正心,就可以有良知良能了。所谓能其事,别无他事,也就是致良知这个事,也就是明明德这个事。天底下的百姓本来人人本有明德,发明其本有明德天下就大治了。天底下百姓本来人人本有良知良能,只要致良知就好了。”


接舆说道:“小鸟必然想着高飞,如此可以躲避捕鸟的网和利箭。小老鼠必然会跑去社坛那里挖洞,这样世人有所避讳就不会乱挖,也不会用烟来熏它们。百姓的天性就如同这些生灵的天性那样,如同鸟鼠的天性,都是趋利避害的。对于鸟鼠两种小动物而言,它们并不是无知,是很有灵性的,人心用机械想抓住它们,它们只有高飞和深藏来躲避了。作为君主,不能清心寡欲,以多欲的心想去治理他们,他们怎么会不感到惊吓而避而远之呢?”


本章讲应帝王,如何当好帝王,当好国君,如何治理天下。前面这两个小节,都是讲治理天下不可以有心,不可以刻意为之。如果能够做到无为而治,而百姓自化。老子曾经说过:“我无为而民自化”、“清净为天下正。”如果想法设法要制服百姓,不但不能制服,不能使得百姓顺从暴法,反而如小动物那样受了惊吓而避而远之。


3.游心于淡


【原文】天根游于殷阳,至蓼水之上,适遭无名人而问焉,曰:“请问为天下。”无名人曰:“去!汝鄙人也,何问之不豫也!予方将与造物者为人,厌则又乘夫莽眇之鸟,以出六极之外,而游无何有之乡,以处圹埌之野。汝又何帛以治天下感予之心为?”又复问,无名人曰:“汝游心于淡,合气于漠,顺物自然而无容私焉,而天下治矣。”


【解释】天根有一天来到殷阳这个地方,到了蓼水的河岸边。刚好遇见了一个无名人。无名人为得道高人。大道无名,连这个人也是无名的。


天根就问他:“请问如何治理天下呢?”


无名人回答道:“去,走开!你真是鄙陋无知的人,怎么会仓促无礼地问这样一个令人烦的问题。”无名人无心于世,如何会有心于天下呢?


无名人又说道:“我只是任由造化赋予我人身罢了,并不是有心入于世上。如果要出世也可以,如同乘坐大鸟,飞出六极之外,而逍遥游于无所有的大道之乡,逍遥游于无边无垠的大道之乡。”大道渺渺茫茫,无形无相。大鸟这里也是比喻大道。六极为六合。无名人可以跳出时空之外了。时间只是世间万物变化,有个先后顺序,所以造成了世人认知的错觉罢了。离开了人的观察,是没有时间这个东西的。离开了人的观察,也是没有空间这个东西的。


天根一听,这个无名人必然是世外高人的,所以又追着问,一定要讨个究竟。无名人看天根求教心切,所以正言相告,无名人说道:“你只要游于恬淡寂寞的境界,而不是游于物欲;只要冲虚无为,以气合于虚;只要能够顺着事物的本性而不人为掺杂私欲,如此天下就可以大治了。”


这一节直接讲无为而化,无为而治理天下的妙处。庄子在这里借无名人之口劝诫君主取法于上古,返回上古无为之化。


4.问道老子


【原文】阳子居见老聃,曰:“有人于此,向疾强梁,物彻疏明,学道不倦,如是者,可比明王乎?”老聃曰:“是於圣人也,胥易技系,劳形怵心者也。且也虎豹之文来田,猨狙之便执嫠之狗来藉。如是者,可比明王乎?”阳子居蹴然曰:“敢问明王之治。”老聃曰:“明王之治:功盖天下而似不自己,化贷万物而民弗恃。有莫举名,使物自喜。立乎不测,而游于无有者也。”


【解释】阳子居有一天去见老子,向老子求道。


他问老子道:“假如有一个人,他做什么事情特别敏捷,反应很快;很强悍果敢,不是犹犹豫豫的;对事物看得也很透彻,疏通明达;不仅仅如此还勤奋地学道,不知疲倦。像这样的一个人,可以与明王相比吗?是否可以担负起治理天下的重任呢?”


老子回答道:“如此的人,怎么能够跟圣人相比呢?这样的人就如同频繁地更换职事的百工一样,只会被具体的事物所系缚。繁杂事物不仅仅劳累其形体,还束缚着内心,不得解脱,经常担惊害怕。这样的人自己忧愁苦闷还无法解决,怎么能够去治理百姓呢?”


老子又说道:“再进一步来讲,老虎和豹子身上漂亮的花纹,正是这一身漂亮的毛皮招来了田猎之灾。”老子说,刚才这种人看似很能干,很有才能,但是这也是招致杀身之祸的缘故。韩信看起来很能干吧,被吕后所杀。在冰天雪地的长安,韩信家族的几千口人被斩杀。老子所说,都是古人血的教训。


老子又说道:“猨狙是猴子的一种,它们反应可真是够敏捷的。但是正是由于这种敏捷,在树上跳来跳去的,所以就被人抓来放在笼子里,或者用绳子拴住了。猴子还被人教着穿衣服,进行各种表演。”前面那种人反应也很敏捷,就会被人拴住了,想逃离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。假如被君主看中的人,宠辱若惊,伴君如伴虎。


老子又说道:“狗由于能够抓到狐狸,能够帮助人捕捉猎物,所以才被人用绳子拴起来。”不仅仅是帮助捕捉猎物,狡兔死,走狗烹。狗也离不开它的宿命。范蠡和文种曾经辅佐越王勾践。范蠡看清了这一点,劝文种跟自己一样功成身退。可是文种执意不肯,后来果然被勾践所杀。


老子又说道:“之前你不是说,处事敏捷果敢的人可以与明王对比,那么猴子、狗如何能够和明王对比呢?”


阳子居听到老子之言以后,脸色都有点改变了。他再次问老子道:“既然刚才我所说的这样的人无法和明王对比,敢问什么样的人才是明王,如何才是明王之治呢?”


老子回答道:“明王是这样治理天下的。纵然功盖天下,但是不会自居其功。”尧帝为一代明王。有一次他在田间地头听到一个老头唱歌,这位老头唱道,帝力于我何加焉。这个老头自给自足,似乎自己种地养活自己,并没有感觉到帝王怎么恩泽自己。


老子又说道:“明王盛德,化育万物,恩泽百姓,而百姓又不会有什么害怕的。”小鸟飞得高高的,害怕猎人;小老鼠专门在神社所在地方挖洞,这样世人有所忌讳就不会乱挖,也不会用烟火来熏它们。明王有盛德,百姓就会来归附,不会像小动物一样,躲得远远的。


老子又说道:“真正的明王不会专门标榜自己,不会浪得虚名。只是随喜万物,随喜百姓罢了。使得天下每一物、每一人、每一家都自喜罢了。”


老子又说道:“真正的明王究竟如何,是深不可测的,而心逍遥游于无所有之乡,也就是大道之乡。”《道德经》中有教世人怎么识别得道的人。


5.列子心醉


【原文】郑有神巫曰季咸,知人之死生、存亡、祸福、寿夭,期以岁月旬日若神。郑人见之,皆弃而走。列子见之而心醉,归,以告壶子,曰:“始吾以夫子之道为至矣,则又有至焉者矣。”壶子曰:“吾与汝既其文,未既其实。而固得道与?众雌而无雄,而又奚卵焉!而以道与世亢,必信,夫故使人得而相汝。尝试与来,以予示之。”


【解释】郑国有个神巫,名字叫季咸。所谓神巫,是善于占卜的人。我们知道《易经》是古圣先贤留下来的传家宝。西方科学家建立起来的量子理论,认为微观的粒子是测不准的,有测不准原理。然而爱因斯坦反对说,上帝不会投掷骰子。在不久的将来,物理学会证实,原子系统内部,电子围绕着原子核运动,其运行轨道也是椭圆形的。正如太阳系内部,地球围绕着太阳运动的那样。测不准原理、物质波这些概念都是多余的。对于擅长《易经》的得道高人来说,宇宙和生命并不是完全测不准的,而是可以预测的。种瓜得瓜,种豆得豆。善有善报,恶有恶报。丝毫不会有所偏差。


神巫能知人的死生、存亡;能预知人的祸福、寿夭,能够准确地预言某年、某月、某日发生的吉凶之事,料事如神。果真能如此吗?在《传习录》中记载,弟子问王阳明先生能否预知,王阳明先生说,这本是本心的良知良能罢了。从古往今来的记载当中,我们有理由相信,用《易经》八卦可以预知,而且这是我们每个人本心都有的能力,只要恢复本心的良知良能就可以办到了。自古以来,都不缺乏料事如神的圣人。比如诸葛亮、邵康节和李淳风等。


郑国的人见到他,都会避而远之。由于这个人讲的事太灵验了,恐怕见到了,他会说出不好的事,所以都不敢靠近。


列子见到了他,以为是神算,所以心里醉服。列子回来告诉自己的老师壶子。列子说道:“一开始我还以为老师您已经修到到了极致了,可是那个神巫超过您好远的。”


壶子说道:“我之前所教你的,还只是外面的皮毛罢了,并没有将道的真实处教给你的。你难道认为自己已经得道了吗?”


壶子又说道:“万物有雌雄,所以才可以生卵。如果有很多都是雌的,而没有雄的,就无法生卵了。如果有心去对待,也就有了善恶分别,巫神就可以见祸福了。如果无心去对待,使心归于寂静,巫神又如何能够相得准呢?就如同单有雌的,而没有雄的,如何能够生卵呢?”如果处于喜怒哀乐之未发之中,又如何能见祸福呢?用王阳明先生的话来说,意在于祸福,祸福就是一物而已。


壶子又说道:“你以道术来想和世人比高下,想区分哪个道术更高一些,哪个更厉害一些。以此来显示自己的长处,想着别人信服自己的道术。如此就会给人机会相你了。这都是由于你还不能做到忘己,要世人知道你得道了,所以更高水平的人就可以从这里相你了。”


壶子又说道:“这样吧,你如果不信我的说法,你可以尝试邀请他过来我这里,让他来测测我如何。”


6.示以地文


【原文】明日,列子与之见壶子。出而谓列子曰:“嘻!子之先生死矣!弗活矣!不以旬数矣!吾见怪焉,见湿灰焉。”列子入,泣涕沾襟以告壶子。壶子曰:“乡吾示之以地文,萌乎不震不正,是殆见吾杜德机也。尝又与来。”


【解释】第二天,列子带着神巫来见自己老师壶子。


神巫见了以后,出来对列子说道:“哎呀!你的先生似乎死期将至了!活不长了!不出十天就要死了!”


神巫又说道:“我见到了怪异的病状,面如面如湿灰,一点生机都没有了。”


列子听了以后,非常的伤心,一把鼻涕一把泪,进来把神巫所说的话告诉了壶子。


壶子说道:“刚才我向他展示了安心于至静之地的情况。”地文为安心于至静,至善之地。神巫无法测知此地。这就如同佛门的止观,这是安心之法。


壶子又说道:“刚才我安心于至静至善之地,一念不生不动之地。在念头还没有萌芽,还没有萌动之地。正是由于我心念都泯绝了,念头都泯灭了,所以看起来面如湿灰,毫无一丝生机。刚才他看到我止绝生机,所以说我必死无疑了。”


壶子又说道:“你明天再带他来看看我,看他有什么反应。”


7.示以天壤


【原文】明日,又与之见壶子。出而谓列子曰:“幸矣!子之先生遇我也,有瘳矣!全然有生矣!吾见其杜权矣!”列子入,以告壶子。壶子曰:“乡吾示之以天壤,名实不入,而机发于踵。是殆见吾善者机也。尝又与来。”


【解释】第二天,列子又带着神巫来见老师壶子。这是第二次见面。


神巫出来了以后,他对列子说道:“你的先生真是太幸运了!他遇见了我,可以不死了,他的病可以痊愈了!全然恢复了生机了!我见他死而复活了,有生机了!”


列子听了以后,走进来告诉壶子。壶子听了说道:“我刚才给他展示的是天壤,之前给他展示的是地文。所谓天壤是自性发起照用了,如同太阳高悬,高明而昭昭。自性光明,名利都不入于心。自性照用,如同明镜,物来则应,物去不留。生机从最深深处发育,如同从虚古之中生化,从未发之中生化。”天壤对应于观,而地文对应于止,这也是佛家止观的功夫。


壶子又说道:“他见到我好了,并不会死,这是由于我显示给他天机而已。明天你再让他来看一次,看他有什么反应。”


8.渊有九名


【原文】明日,又与之见壶子。出而谓列子曰:“子之先生不齐,吾无得而相焉。试齐,且复相之。”列子入,以告壶子。壶子曰:“吾乡示之以以太冲莫胜,是殆见吾衡气机也。鲵桓之审为渊,止水之审为渊,流水之审为渊。渊有九名,此处三焉。尝又与来。”


【解释】第二天,列子又带着神巫来见壶子。这是第三次见面了。


神巫见了以后,出来对列子说道:“你的先生今天精神有点恍惚,不太齐一,我根本无法相准。需要等待他的精神一定了,不太恍惚了,我再给他相。”喜怒哀乐之未发谓之中。如果已经发出来,能够和谐为一,就不会恍惚。


列子听了,就进去告诉壶子。


壶子听了就说道:“刚才我显示给他看的是太冲至虚之地。地文偏于静,天壤偏于动。现在处于动静不二,安心于极虚之地。”这个功夫类似于止观双运,处于不二之境了。


壶子又说道:“我平等持心,不偏于静,也不偏于动,动静不二,所以气机也和融而不可测。”下面壶子又讲明前面所显示的,为三种不同的观法,所以似乎鬼神莫测的。神巫根本无法测得准。


壶子又说道:“大鲵盘于深泥之中,如如不动。”这是讲地文,用深渊比喻至静至善,也就是止观的止。


壶子又说道:“止水慢慢澄清,如同明镜一样,可以照万事万物。”这是讲天壤,也就是讲动。此心如同明镜,物来则应,物去不留。


壶子又说道:“流水虽然动,实则湛然不动,如同深渊一般。流水虽然动,可是流水的水性是不动的。动即是静,静即是动。动中有静,静中有动。”这是讲止观不二,也就是太冲莫胜,静不胜于动,动不胜于静。禅宗有讲:外离相即禅,内不乱即定。只要能够做到内不乱,处于静定即是真定。行住坐卧都在定中,这是真定,并不是打坐才是定。如果人在打坐,而妄想纷飞,如此不能称之为定。太极拳为动中禅,虽然动,但是心如如不动。如同行云流水一般,应无所住而生其心。


壶子又说道:“定有九种,这里显示了三种,为三种定的方法。明天你再带他过来看看。”


9.纷而封哉


【原文】明日,又与之见壶子。立未定,自失而走。壶子曰:“追之!”列子追之不及。反,以报壶子曰:“已灭矣,已失矣,吾弗及已。”壶子曰:“乡吾示之以未始出吾宗。吾与之虚而委蛇,不知其谁何,因以为弟靡,因以为波流,故逃也。”然后列子自以为未始学而归。三年不出,为其妻爨,食豕如食人,于事无与亲。雕琢复朴,块然独以其形立。纷而封哉,一以是终。


【解释】第二天,列子又带着神巫来见壶子。这是第四次见面了。


可是这个神巫还没有站稳,就惊慌失措地逃跑了。壶子说道:“快点去追!”可是列子追不上他了。


于是列子返回来回复自己的老师说道:“我出去追他的时候,已经看不见踪影了,到处寻找都看不见他,我追他已经追不上了。”


壶子说道:“前面我所显示的三种定法,都出自于虚无大道的根宗,是示之以天地万物未始的形而上的大道。”


壶子又说道:“我安心于至虚之地,但以有形的身体显示状貌给他看,所看到的只是我的影子罢了,如梦如幻,只是随物顺化而已。”虚而委蛇这个成语就是出自这里。成语的意思是说,虚情假意,敷衍应对。壶子只是随顺展示而已。


壶子又说道:“我只是随顺地显示给他看罢了,他当然测不准了,当然参不透我了。”


壶子又说道:“我只是柔顺而随波逐流罢了,呼之以马,以马应之,呼之以牛,以牛应之。他以道术来相我,有心来对待我,可是我似乎变化莫测,他感觉到恐惧,就逃走了。”


列子这才知道自己并未学到真本事,知道自己的老师壶子之道深不可测,方才知道自己似乎从来没有真正学习过一样。一开始没有见到老师有什么本事,以为神巫已经达到更高的境界,现在才知道自己还没有能够窥得老师一点端倪。


列子辞别自己的老师壶子回家,立志修行大道。专一做功夫,闭关三年,都不出家门。苏秦是鬼谷子的学生,一开始出去周游列国,一无所获。后来苏秦回到家里,闭门学习《阴符经》。头悬梁锥刺股,历时一年方有所得,然后才出来。


列子一开始自恃自己有道,在自己妻子面前比较骄傲,不会帮着妻子做饭的。此次回来以后,放下身段了,乖乖帮老婆做饭。说明列子进步很大,放下了骄傲这一毒。


列子不仅仅是帮老婆做饭,还乖乖喂猪,并不觉得。他已经把喂猪当成请人吃饭了。刚开始还没有入道的时候,有人和物分别之心,如今已经物我俱忘了。


列子不会像以前那样到处去看有没有高人了,似乎无心于世事了。


列子一开始被世事所雕琢,失去了原本朴素的自性本心,现在是返璞归真了。似乎恢复回去一整块的天然朴素的材料了,连原来大自然用鬼斧神工所雕刻的七窍都没有了,都形成了一整块的形体。正是由于有七窍,所以被物欲所牵引。嘴巴贪吃美味,所以被美食所牵引。现在列子统统都把这些窍门给管住了。


列子把纷纷扰扰的外界给封在外面了,封闭了自己的五官。如此就不会被物欲所牵引了。《道德经》中讲:闭其兑,塞其门。列子以一贯之,此生都做这个功夫。


10.用心若镜


【原文】无为名尸,无为谋府,无为事任,无为知主。体尽无穷,而游无朕。尽其所受乎天而无见得,亦虚而已!至人之用心若镜,不将不逆,应而不藏,故能胜物而不伤。


【解释】无为名尸。真人先要忘名。列子前面这么表现,已经忘名。《道德经》中讲:有名,万物之母。名在广义来讲是名相。真人忘记名相,看破所有的名相都是虚妄。狭义的名是名声,声誉。真人也要忘记名利。孔子教弟子要有志于道,要修君子儒,而不是小人儒。小人儒是有志于名利。尸,主。真人不成为名利之主,不为名利之所归。


无为谋府。智谋所集聚,称之为谋府。无心于智谋,不可以智谋为事。智谋说实在是小聪明,并非大智慧。


无为事任。不可以强行去承担事务,所谓的担当。如此为事所累,有事而有忧患。只是无为而为事罢了。此心如同明镜,物来则应,物去不留。只是顺事而应罢了。


无为知主。知主,以智巧为主。老子教导我们,知者不博,博者不知。真正的知是无知之知。无知并不是真的无知,而是不是小聪明,而是恢复了本有的良知。


体尽无穷。已经尽心,本心之体尽露无疑,已经恢复了本有的良知良能。本心如同生锈的铜镜,被物欲的锈迹所层层遮蔽。如果铜镜之体能够尽显,就可以照天照地了,就可以应物变化无穷了。


而游无朕。真人恢复了初心,就可以逍遥游于无物之初。真人可以安心于一念不生之地。朕,兆。一念没有萌芽,还没有事物的兆头,称之为朕。


尽其所受乎天,而无见得,亦虚而已!自性本心上受之于天,真人只是自己尽心罢了。所谓尽心是使得本心全体恢复,使得全体不失去一分,不被物欲遮蔽一丝一毫。虽然尽心可是无有一物可得,心不在外,心不在内,也不再中间。如此也只是归于虚空罢了,然而并不是绝对的虚空,虚空中也有妙有。执着于空不对,执着于有也是不对的。自性本心无有一丝物欲夹杂其间,如果夹杂了,就不是无间道了。


至人之用心若镜。至人为真人,也就是能够止于至善之人。什么是真人呢?难道有假人不成?我们经常说天真无邪。只要我们恢复了本心,就可以归于天真了,就成为真人了。得道的高人,可以称之为真人。佛家经常用明镜来比喻本心,庄子这里也是如此的。此心如同生锈的铜镜一般,只是由于物欲的遮蔽罢了。只要不断地做致良知的功夫,不断地去修行做善事,锈迹就会一点点褪去,直至完全露出全体。如此一丝一毫皆可尽览无余,如此可以称之为尽心。


不将不迎,应而不藏,故能胜物而不伤。至人面对外事外物,如同明镜照物一样,只是物来则应,物去不留罢了。至人应物不送不迎。将就是送的意思。对于过去的事物,不粘滞在心上,对于还没有来的事物,不会提前去浮想联翩,似乎去迎接。如此虚心应世,就可以能够胜物了。虽然说是胜物,其实是胜己,战胜了自己内心的物欲罢了。如此就不会被物欲所伤了。


不要小看这一小段,庄子的学问功夫,尽在此处而已。对于后世学人,修学庄子者,只要真实体悟,一生就可以受用不尽。这就是所谓的逍遥游了。


11.浑沌之地


【原文】南海之帝为儵,北海之帝为忽,中央之帝为浑沌。儵与忽时相与遇于浑沌之地,浑沌待之甚善。儵与忽谋报浑沌之德,曰:“人皆有七窍以视听食息此独无有,尝试凿之。”日凿一窍,七日而浑沌死。


【解释】南海之帝为儵,北海之帝为忽。南海有帝王称之为儵;北海有帝王称之为忽。儵忽,讲的都是无而忽然生妙有。庄子起的名字很有深意。中间南北不分、善恶不分的状态称之为浑沌。如果分善恶了,此心就不能如明镜那般待物了。对于喜欢的,舍不得离去,就必然会去送;还没有来到,就会去迎了,不择手段去想得到。对于不喜欢的就完全相反了。


中央之帝为浑沌。中央的帝王为浑沌。未发之中也可以称之为浑沌。《中庸》中讲,喜怒哀乐未发谓之中。一缕太阳光,经过三棱镜就可以分出七色。如果未经过三棱镜,可以称之为浑沌。


儵与忽时相与遇于浑沌之地,浑沌待之甚善。儵与忽时常相遇在浑沌所管辖的地界,浑沌待它们很好。如果善恶回归于浑沌,当然是好事了。


儵与忽谋报浑沌之德。儵与忽这两个帝王商量如何去报答浑沌的恩德。


曰:人皆有七窍以视听食息,此独无有,尝试凿之。它们商量道“世人都有七窍可以看见东西,可以听见声音,可以吃到美味,可以呼吸空气。可是浑沌帝王却没有这些,真是有点可怜,我们还是尝试帮它凿开七窍吧。”


日凿一窍,七日而浑沌死。于是它们就帮浑沌凿开七窍,一天凿开一个孔窍。到了第七天,全部凿开了七窍,而此时浑沌就死去了。浑沌就这样被忽悠死了。浑沌本来天真无邪,可是情窦日凿,知识一开,则天真尽丧。本心被外来的物欲所污染致死了。


前面讲至人如同明镜一样对待外事外物,如何能够做到呢?这一小节庄子教我们真实的功夫。只要管住自己的七窍就可以了,如果管不住就危险了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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